【菲國職場】華校教書聊一聊

2010年的三月，那時我還是個剛退伍的社會新鮮人，雖然考上某國立大學的教育研究所了，但為了體驗不同的人生，於是選擇了來菲律賓唸研究所。那時因為老爹有認識菲律賓某知名華校的老師，所以就建議我去該華校的大學部讀研究所，然後順便也在中學部教書，於是我就迎來了人生第一份工作 – 在菲律賓教華文。

應聘華文教師難嗎

不難，非常簡單。原則上只要你的母語是中文，會生活上的基本溝通就夠了。當然每間華校的標準不一樣，比較好的華校在找老師還是要求很嚴格的。我當時去“應徵”就是試教一堂課，忘了試教什麼，反正很簡單，試教完就被錄取了。當然如果你表達能力和台風太差，那可能機率會低一點，總之我是試教完後主任就錄取我了。其實被錄取的主要原因是我很有大媽緣（誤）。

待遇薪水如何

我沒有去其他間華校詢問或任教過，所以就以自己任教的某知名華校來舉例。透露一下，菲律賓SM的老闆也是這間華校的，這樣你就知道了。我那時因為是拿學簽，所以沒有扣稅，實拿薪水一個月是1萬4菲幣左右，是不是少到可憐呢，感覺跟我當兵時拿得差不多。不過我任教的這間華校，華文教學只有下午，等於差不多半天而已，所以大部份華校老師都有課外時間做家教（他們叫督課），不然只拿這點錢真的太難了。我有私底下問另一個在這裡教十年以上的老師，他拿的跟我一樣（扣完稅後還比我少）。所以個人覺得想在華校做全職教書過日子是不太現實的，如果想嘗嘗被小屁孩欺負的滋味可以去教個一年體驗一下。

教書經驗隨便談談

這裡用列點的方式來說說2年教書過程雜七雜八的酸甜苦辣。

學制不太一樣

菲律賓的中學教育（國中+高中）那時候是4年的，後來有改成跟我們一樣6年。四年制時中學沒有分國中跟高中，統一就叫中學（High school），所以各年級就叫中一、中二、中三和中四。中四畢業後就上大學了。

我教書那間華校是英文年級和中文年級分開的，上午是英文年級，下午是中文年級，學校以英文年級和成績做為升學標準，所以學生們很重視英文學業。當中文學期成績不及格時就中文就會被留級，所以常碰到一個班裡有英文已經中二或中三了，中文還在中一（留級生）。這樣對他們畢業有什麼影響呢，沒有影響，就是少拿一張中文畢業證書而已。所以很多學生當華文第一年被留級時，通常就整個擺爛放棄了，因為再怎麼努力也拿不到華文的畢業證書。我二年的教書生涯教的就是中一和中三的學生，兩班都有留級生，而通常把老師氣得半死的就是這群老鳥留級生。

被中一留級生玩死

最難搞的就是中一的學級生，他們已經是這個年級的老鳥了，特別愛捉弄老師，尤其是像我們這種新手菜鳥，而且又是歪果人。他們會被留級主要原因就是學不會或沒興趣，除非你的教學生動活潑又有趣，不然他們上課就只會睡覺或搗亂，有的開學第一堂課就擺明了他不想上課。其實睡覺算好的了，至少不會吵你，最怕的是那些干擾其他想聽課童鞋的留級生。不過話說回來，其實大部份這些中一的留級生本性也不壞，就只是愛玩和不想學華文而已。

中三的留級生就好多了，畢竟明年就要畢業了，中文畢業證書也確定是拿不到了，所以上課都不太會搞鬼或找麻煩，頂多就睡覺或看小說而已。

老師圈裡明爭暗鬥不輸宮庭劇

華人可能因為很喜歡比較，然後又看不慣別人比自己傑出或優秀，所以似乎到哪都不容易團結。我那時任職的華校裡中學部的中文教師就是是鬥來鬥去，常常私底下說別的老師壞話或捅他們一刀。那時候中學部的中文教師有台灣人、本地華人、福建人等。鬥最兇的是台灣人和福建人，本地華人反而很少加入戰場。那時分成兩派，鬥到我都看不下去。我就常常私底下被A老師拉去講B老師的壞話或C老師的缺點，估計A老師在我不在辦公室時也會跟B或C老師講我的壞話。總之那種氛圍真的很不喜歡。

當然也很很不錯的同事，那時有個台灣人和2個大陸人都跟我不錯，現在也算有在聯繫。（阿偉如果你看自己在照片裡還不趕快到下面留言！）

語言問題要克服

原則上在教華文課時都是講中文，但是很多學生的中文水準是差到連基本的問候都聽不懂的，所以一個班上學生中文的水平通常都是參差不齊的，這時候就很難教。講太簡單了那些中文是母語的學生會打哈欠，講太難了中文差的學生會滿臉黑人問號。尤其是寫作文，那簡直是悲劇，每次最痛苦的就是改作文。改到最後都感覺是我在寫而不是他在寫，真的會懷疑人生。不過如果學生中文是母語的話，寫出來的作文還是不錯的。那時候我的方法就是用英文單字或說明來解釋中文，然後講完又被學生笑英文口音怪，真的很難搞。本地華人就沒這個困擾了，直接用Tagalog解釋，輕鬆又接地氣。我們這種歪果人就比較辛苦。所以在菲律賓華校教書，只用中文是很難讓全部學生都吸收得到知識的。

個人衛生很重要

菲律賓人大部分都很看重衛生，尤其不想讓自己的體味或汗味給別人聞掉，所以都會噴一堆香水來把自己體味給蓋過去。有時候沒噴香水人家還會覺得你不衛生呢。我那時剛到菲律賓，對這方面完全沒概念，加上自己又是容易流汗型的，有幾次上課學生就在竊竊私語，邊講邊笑，我一開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，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他們在笑我腋下出汗。後來也有學生跟主任反應，主任就來找我說要注意衛生，要用毛巾和香水等等，那時真的太尷尬了。後來我也養成噴香水的習慣了。

學生們可愛又欠揍

雖然平常上課學生大部份是讓你森七七的，但他們也有可愛的地方。有的學生（不管功課好或不好）看到你在忙會主動幫忙，有的學生下課也會用他們那不標準又卡卡的中文找你閒聊打屁，其實還是蠻有趣的。在學期結束前，我都會讓他們寫一些對我的感謝話（有點不要臉）。出乎意料的，那些留級生們或不愛唸書的都給我不錯的評價，說什麼我教得很好（他們都聽不懂怎麼知道的）或很用心之類的。不管他們心裡是不是真的這麼想，看到其實會很開心，會覺得自己一年在這群小屁孩身上的付出沒有白費。十年過去了，現在再拿出來看仍然會覺得很開心。

Last meeting 讓你感動到死

學期結束前的最後一堂課叫 last meeting，這也是老師跟學生在教室裡見面的最後一次。學生們在這堂課都會很躁動，像要解脫了一樣。因為是最後一次跟學生見面，所以這節課我通常也不會上太多課，一來學生也沒心情聽，二來他們會有很多話想跟你和同學說。除了上面講的我會讓他們寫一些給我的話以外，他們自己還會在黑板上畫畫，寫出對老師的感謝，看了真的會讓你感動到痛器流涕。不過我後來才知道，其實學生們是很健忘的，現在說什麼：老師不要忘了我們、老師我會想念您的、老師一定要保持聯絡喔等等的話，可能隔天就忘掉了。不過當下你真的會很開心，覺得自己的努力學生都有感受到。我那時候教的的學生現在還有聯絡的大概就2、3個而已，有的都結婚了呢。

華文的填鴨式教育

我任教的那間知名華校，在華語的教材上是很死板不實用的。課程內容主要是用我們台灣編的華僑中學課本，裡面的課文或內容是和生活沒什麼太直接關係的。學生可能即使把整本課文背完，卻還是不會用華語自我介紹。我那時就碰到很多中四要畢竟的學生，連簡單的對話或表達都不太行，很難相信他不久後就要拿到中文的畢業證書了。這就像是你背完很多日語的文章，但卻不會用日語來跟日本人聊天一樣。

當然這只是我當時那間學校的情況，現在有沒有調整課程內容我也不知道。有其他的華校是以生活實用會話教學為主的，這也是我覺得華校應該走的方向，實用為主，賞析為輔。這樣學生才會有興趣學習華語，並且也對他們的生活也才有實質的幫助。

最後來做個結語

大學讀的是教育相關的專業，出社會第一份工作果然是當老師教書，而且是在菲律賓教華文。這兩年絕對是我很難忘又珍惜的回憶，雖然未來要再回去教室教書的機會不大了，但這兩年的經驗，已經讓我感受到當一個老師的生活和酸甜苦辣。現在偶爾在FB上看到當年學生貼的分享文章，會很開心和感動。世界上有兩種人的成就超越你時你不會嫉妒反而會很開心，那就是你的子女和學生。這句話是真的一點也不假。

我最開心的事是，有的學生本來不喜歡華語，被我教了一年後跟我說因為我的教導，他現在喜歡華語了（當然希望不是說給我開心的）。

P.S.

1、每次打留級生都差點打成留學生…

2、我當年的學生們，當你看到自己出現在這文篇的照片時，還不趕緊給我在下面留言簽到！